票都去哪了?炒卖15万元连座票的“黄牛”到底是谁? -ks8凯发官方网站

票都去哪了?炒卖15万元连座票的“黄牛”到底是谁?
2023-08-01 09:56 来源:法人网 作者:银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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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文 《法人》杂志全媒体记者  银昕

每逢演出赛事,“高价票”“一票难求”等现象大行其道。前不久,“周杰伦演唱会2张连座票黄牛叫价15万”登顶热搜,网友直呼“离谱”。近日,《法人》记者走访调查,了解演出赛事市场“黄牛党”现状。

“现在不比新冠疫情前那几年,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。”7月的一个周末,北京国安队中超比赛日,记者在距北京工人体育场一站地外的三里屯见到刘宇(化名)。在“黄牛”圈里,他已算老江湖。“我2010年左右入行,一开始专门做体育比赛,北京、天津、河北和山东四省市都做,后来发现文艺演出也挺有赚头,有时同一天既有体育比赛又有文艺演出,我就两边跑,或者让同行兄弟帮我盯不太赚钱的一边。”

下午三点,烈日炎炎。刘宇来到街边一处方便寻找的标志性建筑,球迷接二连三地来找他取票。刘宇一边整理手中的几十张票,一边与记者闲谈。“很多人问我这一行好不好做,如果是新冠疫情之前那几年,我可以带着他们做,但现在,我真的不推荐了。平均每张票利润才不到二十块钱,而且这几年我也体力不支,跑不动了。”刘宇说着,低下了头,眼角的皱纹更加明显了。

隐秘而又等级分明

北京球市一向火爆,自从2023赛季中国足球协会超级联赛恢复主客场制后,复建后的工人体育场投入使用,上座率一路高起,几乎所有主场上座人数都超过4万。比赛日这天,开球时间是晚上7点35分,下午三四点,就有身穿国安队服的球迷,三三两两地出现在工人体育场附近。

全儿哥也是一名资深“黄牛党”,与刘宇不同的是,他只专注于体育比赛的票务。全儿哥的活动范围也在京津冀鲁四地。比赛日这天,他选择在工人体育场北门外邮电局门口与球迷交易,“邮电局标志明显,好找。”球迷找他取票时,记者发现没有人用现金交易,全都在微信上转账。“这一场不是很火爆,对手比较弱,240元和180元的票按‘原价’出,360元的票弄不好得打折卖。”

这场比赛,全儿哥从上线拿到30多张票,几乎全是赠票,所谓“原价”,是全儿哥根据票对应的看台位置,在心里为每张票标的价格,实际票面上均写着“赠票,不得销售”。

在全儿哥看来,“黄牛党”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。“赚的钱越来越少,有时一张票的利润只有十块钱,勉强维持。干这一行,要有资源才行,要么认识更高层的黄牛党,要么直接和票务公司对接,要么有钱,用比较低的价格包下上百张球票。”全儿哥告诉记者,每场比赛或演出,“黄牛党”都要做“数学题”,这是自负盈亏的生意,每场行情不同,很多行情到当天上午甚至中午才能看清,如果从上家手中拿票贵了也没办法,为了把票全卖出去,只能按票面价卖,甚至打折卖。快开场时,听到工体外围“半价卖”“半价卖”的叫卖声,就知道这一场他们肯定挣不到钱了。

与底层“黄牛”的“薄利”形成鲜明对比,当下火爆演出季中出现了天价“黄牛票”,如不久前在天津举办的周杰伦演唱会上,2000元面值的连座票,被“黄牛党”炒到15万元。“在没资源没财力的底层‘黄牛’看来,去哪儿拿两张连座2000块钱的票,都是问题。”

严管之下“黄牛”现状

之所以生意不好做,是因为实名制大面积推广。据记者不完全统计,北京地区几乎所有演出和赛事票务预定,都已经实行实名制,每张票其实就是一个二维码,入场时二维码与本人身份信息一致即可进场,这缩小了“黄牛党”作业空间。而在2017年、2018年,实名制还没有普及。全儿哥回忆:“那些年有大量散票,炒票空间很大。现在只剩下一种散票了,就是每场比赛或演出,主办方向有关单位赠送的票,一共也没多少张,我们就没得赚了。”

实名制之下,可以用来在灰色市场上交易的纸质票数量直线下降,加上监管日趋严格,“黄牛党”的交易空间逐渐缩小。

针对票务市场乱象,今年4月至今,北京文旅、公安、网信、文化执法、市场监管等部门出手,联合各区开展营业性演出票务市场“黄牛”倒票乱象专项整治工作,打击“黄牛票”的销售流通。在专项整治过程中,执法人员根据演出票务市场的工作模式,锁定“黄牛”倒票“重灾区”,如“大型热门顶流演唱会”等。自专项整治工作开展以来,根据群众举报及自行工作发现的线索,北京警方已查获“黄牛”倒票人员143人。

据中央电视台报道,在“五月天”演唱会期间,北京警方在外围设立了打击“黄牛”专项指挥部,出动便衣警力,持续保持对此类违法犯罪行为的严打态势,其间查获处理“黄牛”倒票人员64人。5月23日,将涉嫌倒卖多张“五月天”演唱会门票的刘某、王某等5人抓获,并依法处置。

刘宇告诉记者,往年在工人体育场门口,“黄牛党”与购票人交易根本没人管。“工体北门等我”都快成他的口头禅了,有的人还大声吆喝:“要票吗?要票吗?”但现在,每到比赛日,工人体育场外围有很多民警,紧盯可疑人员,这让本来就没有多少纸质票可卖的“黄牛党”更加难以交易。

于是,全儿哥转移战场,从工体北门迁到外围的邮电局,刘宇则将交易地点改在地铁六号线东大桥站附近。

“据我所知,这场大规模执法针对暑期演出市场,一直会持续到8月份。如果有人想做这一行,8月份再看看吧。”刘宇望着一站地以外,已经布满警力,戒备森严的工人体育场,无奈地说。

打击“黄牛”须标本兼治

实名制实施前,本应在公开市场销售的票,是如何被倒卖的?实名制实施后,“不得销售”的赠票,又如何流到“黄牛党”手中?票务市场表面上“供不应求”的背后,隐藏怎样复杂的交易链条和利益关系?

近日,记者采访了在演出公司工作的陈军(化名)。与苦于生计的底层“黄牛党”不同,多年的工作经历使陈军看到了票务交易隐秘链条的另一面。

“票务公司只管理商业性售票,赠票由主办方直接给到相应单位,不归票务公司管。很多接受赠票的单位有‘内鬼’和‘黄牛’进行交易。”陈军告诉记者,一些单位对球票和演出票兴趣不大,绝大多数赠票被浪费,在这种情况下,主管赠票事宜的人员将赠票卖给“黄牛党”,“黄牛党”再加价转卖给有需要的人。“一开始,赠票打个对折就卖给‘黄牛’了,后来他们发现有很多人愿意高价买票,于是学聪明了,票价翻一番再卖给‘黄牛’,就这样也有‘黄牛’愿意接盘。”陈军告诉记者,这就意味着,“黄牛党”是不会赔本的。

全儿哥告诉记者,实名制之下依然有操作空间,入口处的身份检查并不严格,“一个人拿着买来的二维码,报出与之对应的实名登记的姓名和身份证号,就可以入场,工作人员不会太在意此人具体的个人信息。”而这些票是提前以“枪手”身份买的。“但是,作为没什么资源的底层黄牛,我绝大部分票源还是纸质的赠票。实名制的票没有渠道拿不到。”全儿哥说。

在实名制落实并不严密的情况下,票务公司与“黄牛党”的勾连开始了。陈军告诉记者,票务公司经常会将一场演出的所有商业性售票(不含赠票)整体打包,提前向主办方支付整体票务价格的60%作为预付款。在网上对外售票时,票务公司一次性只放出四成甚至更少的票,并用数据跟踪的方式,得知后台抢票的实际人数。“如果后台抢票的人数远远超过放出去的票数,那就证明这场演出或赛事肯定能火,于是,剩下六成的票,就加价转卖给‘黄牛党’,‘黄牛党’再进一步加价卖出。”陈军说,五月天演唱会一张面值600元的票,被炒到将近两千块钱,就是这个玩儿法。

“没有资源”的刘宇和全儿哥,每场比赛只能在为数不多的赠票上下功夫,而“有资源”的“黄牛头子”,则绕开实名制限制,赚得盆满钵满。

陈军告诉记者,2023年上半年演出和体育赛事迎来“报复性消费”,场场火爆,几乎没有不叫座的,这就给了票务公司伙同“黄牛党”攫取暴利的机会。

要想解决这个问题,陈军建议,对票务公司严格监管。“铁道部怎么卖火车票和高铁票,就让他们怎么卖球票和演出票,买票时严格落实实名制,进场时每人必须刷身份证,而且票务公司不能试探性地只放一小部分票,而是所有票源一次性放光。”另一方面,陈军认为,应当在互联网生态环境上进行整治,抵制低俗的“饭圈”文化,不给“脑残粉”以生存空间,这样一来,演出市场的消费者才会回归理性,而不会为了追星,做出惊人之举。“毕竟有买的才会有卖的,应该双管齐下,才能标本兼治。”

责编|惠宁宁

编审|渠 洋 

校对|张波  张雪慧

编辑:刘晓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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